因达罗

有太多事让我欲哭无泪。

小黑走了,带回家三年,它活得足够久,我本不该难过。然而太多遗憾,对它还不够好,不知道它走时是否对此生无憾。每每念及小小圆圆的它,在寒冷的冬夜,窝在棉花堆里孤独地咽下最后一口气,所有的寒意都慢慢聚集到心尖上,如钟乳石上的露水,一滴一滴往下淌,最终让我如鲠在喉,浑身冰凉。

带小黑回家的第一天,它的兄弟就因为吃了一根面包虫当场暴毙,它只是默默舔着笼壁上的水珠,躲过一劫。

说起来每次买仓鼠,我们都是挑一大笼子里最活泼好动的那只,选小黑是因为它是比较贵的黑色金丝熊老板却卖一样价。所以小黑啊,你是我们捡便宜才带回家的呀,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呢?

你有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仓鼠呢,每天晚上七点,我们吃完晚饭的时候,它就开始咬笼子,叫我们放它出来,出来以后它会在家里到处转,转个一两个小时,自己回去吃吃喝喝然后睡觉。有次笼子门由于惯性自己关上了,它沿着笼子爬了一圈,然后挂在门上,用自己的体重把门打开,然后爬进去了。你是不是只听说过一门心思要越狱的仓鼠,每天自觉回笼子的见过么?小黑你怎么这么聪明呢,你真的是仓鼠么?

可是好景不长啊,后来我们带回了史蒂夫,它是只活泼好动的小狗子,体型又大,自从你们俩见过面之后,你再也不咬笼子要求出来了,史蒂夫是不是吓到你了?它太大了,尾巴甩一甩就把你水壶弄坏,关在阳台无聊的时候还把你笼子掀翻了,那次你是不是吓坏了?沿着窗帘逃到了天花板上。那天晚上回家找不到你,真的以为你就这样逃走了,沿着窗子,沿着下水道,沿着楼道,逃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,可是外面没有干净的水啊,也没有现成的粮食,你出去会受苦的呀。还好过了半夜你自己又出来了,从此后再也不把你和史蒂夫关在一起了,它块头那么大,却不照顾你,太坏了。

小黑这辈子都没有交配,有段时间蛋蛋变得好大,感觉走路都不方便了,你不吵不闹,我们也不觉得不妥,其实,还是难受的吧?这是天性啊……是不是应该给你找个伴,生一窝鼠子鼠女,而不是像我一样,孑然走完一生,这样我的遗憾就会少一些?

小黑啊,我太想你了,可是我不能哭,人类有很多顾忌,有很多伪装,有很多面子,下辈子你如果生而为人,才会明白,人活着好累啊。你这辈子是一只仓鼠,虽然没有被照顾得很好,这一生不算快乐圆满,但是也算不愁衣食,活得轻松。如果有来生,请让我认识你,再照顾你吧。

我想去你坟前大哭一场,就像当初团团走的时候一样,哭到上起不接下气,把心里那些冰凉的露水都哭出来,可能遗憾和自责就不会时不时跑出来要淹没我,可是我不能,我不能啊,我只能在这里,以字为香,悼念你。

希望你活着时是快乐的,去往天堂亦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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